經過持續一周高強度、高密度的調查與審訊,漢東省紀委會議室內氣氛凝重。中紀委調查組負責人、省紀委書記田國富以及陳海等核心辦案人員正在召開案情總結會。
“基本可以定論了。”中紀委調查組的李組長揉著布滿血絲的雙眼, 不甘心的說道,“被雙規的二十七名官員,對其收受趙瑞龍通過山水集團、惠龍集團給予的賄賂事實供認不諱。動機也高度一致:就是希望通過滿足趙瑞龍的要求,間接討好其父趙立春同志,為自己未來的仕途鋪路。”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但是,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表明,趙立春同志本人知曉或指示了這些權錢交易。所有官員都承認,這是他們‘揣摩上意’、‘主動進獻’的行為。”
田國富接口道:“情況確實如此。‘討好領導’這種行為,在現行的法律和紀律框架內,很難單獨構成犯罪。這是一個普遍存在的困境,幾乎所有領導干部的家屬和身邊人,都可能在不同程度上被他人以各種方式‘討好’。如果這本身就要論罪,那恐怕…”他的話沒說完,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義——這將是一個無限擴大、幾乎無法操作的標準。
李組長點了點頭,神色嚴肅:“上級經過慎重研究,也認同這個判斷。基于目前確鑿的證據,決定:以行賄罪對趙瑞龍進行立案偵查,并依法罰沒其通過非法手段獲取的資產。至于更深層次的問題,”他看了一眼田國富和陳海,“繼續秘密調查,但不宜再采取大規模公開行動。”
命令下達后,抓捕行動立即展開。陳海親自帶隊,前往趙瑞龍位于呂州的別墅。
車隊抵達時,別墅外圍早已有偵查人員布控,確保萬無一失。陳海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制服,帶著兩名隊員走上前去敲門。
門很快打開了,出乎陳海意料的是,開門的正是趙瑞龍本人。他穿著休閑服,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囂張跋扈,反而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
“趙瑞龍,”陳海亮出逮捕令,“你涉嫌嚴重行賄犯罪,這是逮捕令,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趙瑞龍目光掃過逮捕令,甚至沒有仔細看內容,只是淡淡地說:“知道了。等我拿件外套。”他的配合程度讓在場的辦案人員都感到有些意外。
沒有反抗,沒有辯解,沒有試圖聯系律師,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趙瑞龍穿上外套,很自然地伸出雙手。一名隊員上前給他戴上手銬,整個過程順暢得令人難以置信。
陳海看著趙瑞龍如此配合的姿態,心中頓時了然——趙瑞龍肯定早已得到了其父趙立春的知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也明白了家族的安排。他現在的配合,不過是在嚴格執行既定的劇本。
既然如此,陳海也決定嚴格按照程序辦事,不必額外施加壓力。他公事公辦地宣布:“現在依法對你執行逮捕。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我們將通知你的家屬。”
趙瑞龍點了點頭,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謝謝,規矩我懂。”
在將趙瑞龍押上車的路上,陳海走在他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趙總,配合調查對你有好處。”
趙瑞龍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復雜,同樣低聲回道:“陳主任,各為其主,各安天命吧。希望你們也能…守規矩。”
這句話更是印證了陳海的猜測。趙瑞龍不僅知道自己為何被捕,更似乎在暗示背后有著更高層次的默契與平衡。
押送車輛駛向指定的辦案地點。一路上,趙瑞龍始終保持著沉默,閉目養神,仿佛只是在進行一次普通的出行。
而在北京,趙立春站在書房窗前,接到了心腹關于兒子已被“順利”逮捕的消息。他面無表情地放下電話,手中緊緊攥著一支鋼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瑞龍啊…暫時委屈你了。”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只要我還在,趙家就倒不了。鐘家…沙瑞金、侯亮平…咱們慢慢玩。”
與此同時,在漢東省委大樓,沙瑞金也接到了田國富的匯報。他站在全省地圖前,目光深邃。
“果然還是到此為止了啊。”沙瑞金似乎并不意外,“趙立春這棵大樹,根基太深,一時半會兒還扳不倒。不過…”
他轉過身,對田國富說:“能砍掉這一批貪污受賄的官員,就相當于砍掉了他最重要的枝干,還拿掉了趙瑞龍和他的白手套山水集團,罰沒其非法所得,已經是一次重大勝利了。更重要的是,我們撕開了一個口子。”
田國富點頭:“是的,書記。很多線索我們先埋下了,只是暫時不動。經此一役,趙立春的勢力大損,威望掃地,以后的日子不會那么好過了。”
“嗯。”沙瑞金走到辦公桌前,“按照程序,公開層面,就以趙瑞龍行賄案結案。該罰的罰,該沒收的沒收。給社會一個交代。其他的,從長計議。”
這場席卷漢東的風暴,在公開層面上,似乎就以趙瑞龍的被捕和一批官員的落馬而暫告一段落。普通民眾為又一個大老虎落馬而拍手稱快,只有極少數身處漩渦中心的人才知道,這看似塵埃落定的結局,背后是多少力量的博弈與妥協,又埋下了多少未來較量的伏筆。
侯亮平得知趙瑞龍被捕的消息后,在作協宿舍里興奮地揮拳慶祝,以為自己立下了不世之功。唯有鐘小艾在電話里聽著丈夫興奮的聲音,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憂慮與無奈。
風暴眼暫時平息,但每個人都知道,漢東政壇的博弈,從未真正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