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點。
天光微亮,譚行卻倏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湛然。
他翻身坐起,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一夜深眠非但洗盡了疲憊,更讓他處于一種神完氣足、氣血奔涌的巔峰狀態。
他沒有絲毫耽擱,徑直在屋中拉開架勢,打了幾套煉體廣播操。
動作大開大闔,剛猛有力,每一式都帶動體內氣血加速運轉,肌膚迅速發熱,周身經絡盡數通暢。
待身體狀態調整至巔峰,他這才盤膝坐下,凝神靜氣,開始運轉《血刀經》。
功法剛一催動,異變驟起!
只見他周身毛孔似有淡淡血霧滲出,一股兇戾而精純的猩紅內氣自氣海勃發,翻涌不息,隱隱在身后勾勒出一道模糊而猙獰的血色刀影。
內氣如奔騰的熾熱鐵流,沿著《血刀經》特有的復雜路線在體內經脈中急速運轉,周而復始。
每一次循環,都裹挾著磅礴的氣血之力,如同無形的鍛錘,反復錘煉打磨著他的血肉、筋骨、內臟,乃至更深處的骨髓。
同時,四周天地間的靈能也被這兇悍的功法強行掠奪而來,不斷匯入氣海,沖擊拓展著那本已堅韌的氣海,使其能容納更多的猩紅內力。
時間在修煉中飛速流逝。
他身后的血刀虛影也隨之愈發凝實,煞氣逼人。
叮鈴鈴!
設定的手機鬧鐘準時炸響,將譚行從深沉的修煉中驚醒。
“九點了!”
他豁然睜眼,瞥了眼墻上的掛鐘,眼中血光一閃而逝,瞬間收斂。
他身形如電,沖入浴室快速洗漱,甚至顧不上吃早飯,一把抓起外套就沖出門去。
經過樓下那輛屬于他家的老舊炒粉車時,譚行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眼角余光掃過柜門.....那上面夾著的一小節透明塑料袋依然原封不動。
他心中頓時一松。
“還好,蘇三那幫雜碎沒注意到這……”
念頭一閃而過,他不再有半分遲疑,身形加速,朝著靈境公交車站臺疾馳而去。
……
流云花園別墅區。
與城北區的破敗混亂截然不同,此處綠樹成蔭,環境清幽,一棟棟風格各異的獨棟別墅錯落有致,連空氣都仿佛彌漫著金錢與安寧的氣息。
安保人員目光銳利,巡邏嚴密。
“嘖,真是有錢人的地界。”
譚行咂咂嘴,整理了一下因為趕路而略顯凌亂的衣領,坦然走向大門。
通報姓名和來訪緣由后,安保顯然提前接到過通知,禮貌地引導他進入小區。
按照門牌號,譚行站在了一棟現代風格、帶著獨立院落的三層別墅前。
他剛按下門鈴沒多久,大門就“咔噠”一聲打開了。
出現在門后的正是于莎莎。
今天穿了一身簡潔的運動裝,馬尾辮束得高高的,顯得清爽又活潑。
看到譚行,她眼睛一亮,連忙招手:
“譚行!快進來快進來!李大師已經到了,正在茶室和我大哥聊天呢!”
“多謝了。”譚行點點頭,邁步走進。
別墅內部裝修精致卻不顯浮夸,充滿生活氣息。
于莎莎一邊引著他往里走,一邊小聲飛快地叮囑:
“我跟你說啊,李大師脾氣有點怪,不喜歡廢話,最討厭別人質疑他的專業水平。
你待會兒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說,但千萬別問‘為什么’或者‘行不行’這種話。
我大哥可是磨了好久才說動他答應見你的。”
“明白。”譚行表示了解。
有本事的大匠有點脾氣太正常了。
穿過客廳,于莎莎推開一扇虛掩的實木門。
茶香裊裊的雅室內,于鋒和一位老者對坐。
主位上的于鋒見到譚行,臉上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
“來了?這位是李大師,我們玄武重工的首席鑄兵師,尤其善鑄刀。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李大師說。”
他越說越覺得憋悶,感覺自己他媽的活像個送財童子,被揍了還得倒貼一柄寶刀。
以李叔的性子,肯定是用最好的材料,昨天頭腦發熱,現在想想簡直冤到家。
那老者約莫五十上下,身著樸素工裝,手指關節粗大,布滿老繭,面色嚴肅,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金石,只是靜坐便有一股沉凝強大的氣場。
他聞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實質般在譚行身上一掃,尤其在腰間懸掛的“黑霆-疾”上頓了頓,微微頷首,并未開口。
“于大少,早啊!”
譚行隨意地打了聲招呼,隨即轉向老者,神態恭敬了幾分:
“李大師,您好。”
寒暄幾句后,譚行切入正題,笑著對李大師說:
“李大師,我是個泥腿子,不懂規矩。就想問問,這定制刀,具體是怎么個定制法?”
李大師這才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聚焦在譚行身上,聲音低沉略帶沙啞,開門見山:
“把你的刀給我看看。”
譚行解下“黑霆-疾”,雙手遞了過去。
對待這種真正的大師,他保持著應有的尊重。
李大師接過刀,并未立刻拔刀出鞘,而是先掂量了一下分量,手指拂過刀鞘的紋路和刀柄的握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黑霆系列的制式橫刀,‘疾’型,特點是輕、薄、快,追求極致的出刀速度。
玄武重工三年前的產品,精度和材料算中上,流水線下來的東西,匠氣太重,靈性不足。”
他淡淡點評,一語道破刀的來歷和特點。
接著,“锃”一聲,他拔刀出鞘。
一抹烏黑寒光流淌而出,室內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刀身上,還殘留著昨天激戰未能完全擦拭干凈的一絲極淡的血腥氣。
李大師的手指輕輕撫過刀身,感受著其上的微不可查的磨損和昨夜碰撞留下的細微印記,眼神微微一動。
他屈指一彈刀身。
“嗡”一聲清越悠長、帶著一絲尖銳戾氣的刀鳴響起,久久不絕。
“見過血,而且不止一口。煞氣已生,但與此刀本身的特性并不完全契合,反而相互沖突,束縛了它的鋒銳。”
于鋒和于莎莎對視一眼。
于鋒皺眉看向譚行:
“瘋狗!昨天才拿走的刀,你就拿去砍人了?聽李老的意思,還不止一個?”
“關你屁事!”譚行瞥了一眼于鋒,心里暗罵,懶得搭理他。
被于鋒打斷,李大師表情不耐,瞪了一眼于峰,隨即又看向譚行,目光銳利:
“你用它,感覺如何?輕了?”
譚行心中佩服,果然大師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他如實回答:“是輕了,不順手,砍人的時候,有滯澀感,難以盡興。”
“盡興?”
李大師眉頭一挑,似乎對這個詞很感興趣:
“小子,刀是兇器,不是讓你盡興的玩具。”
“但順手的兇器,才能更好地殺戮,更好地活下去,這本身難道不是一種‘盡興’嗎?”
譚行平靜地回應,眼中沒有絲毫退縮。
李大師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將刀歸鞘,拋回給譚行。
“有點意思。你練的是什么功?主修什么屬性的內氣?大致什么修為?慣用的刀法路數是什么?想要一把什么樣的刀?一一說來。”
李大師言簡意賅,直接開始詢問核心參數。
于鋒和于莎莎都安靜下來,知道關鍵時刻來了。
譚行略一沉吟,考慮到功法需保密,便模糊處理道:
“功法偏重氣血殺戮,內氣……屬性鋒銳,詭譎,偏向破壞。
修為剛入凝血境不久。
刀法路數……精準,迅疾,詭譎,追求一擊必殺,但亦需靈動變化。
至于想要的刀……”
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描述著自己心中的構想:
“重量要比‘黑霆-疾’重至少一倍半!長度可略長三分。
重心需靠前,利于劈砍剁削!材質必須能完美承載并放大我的內氣,最好是……能嗜血增幅的那種!外形不必華麗,越低調越好,但一定要堅固,耐操!”
聽完譚行的要求,于峰微微蹙眉,覺得這些要求有些籠統又有些極端。
但李大師卻眼中精光越來越盛,甚至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上下打量著譚行。
“重刃、破甲、嗜血、傳導、鋒銳……還要堅固耐用。
李大師聲音低沉:“刀如其人....果然…你不是走正道的人啊……”
他話說到一半,猛地停住,似乎意識到什么,深深看了譚行一眼,轉而道:
“材料我有現成的,玄武重工庫房正好有一塊意外得來的‘血紋黑鋼’,摻雜了少量‘烏鋼’和‘星辰鐵’,本身具有一定活性,能吸噬氣血反哺持器者,堅固異常,能量傳導性極佳,與你描述的要求契合度高達八成以上!
他語氣帶上一種遇到挑戰的興奮:
“但這料子鍛造難度極大,火候、鍛打、淬火要求苛刻至極,稍有不慎就前功盡棄!而且,價格不菲。光材料成本,就這個數。”
他伸出一只手掌。
“五十萬?”于鋒試探地問。
“五百萬!聯邦幣!”李大師斬釘截鐵。
于鋒倒吸一口涼氣。
于莎莎也捂住了小嘴,驚愕看向譚行。
譚行面色也是微微一僵。
他知道定制武器貴,但沒想到這么貴!五百萬!把他賣了現在也不值這么多錢!但轉念一想,這錢又用不到他來出。
頓時嘴角咧開,看向于鋒那張憋屈的臉,不自覺地笑出聲,調侃道:“于大少,不會嫌貴吧?”
于鋒面色漲紅,他憋屈的不是錢,而是這口氣!堂堂于大少,天才之名享譽多年,何曾吃過這種虧,還是在同一個人身上接連吃虧!
但他不像譚行,他于大少可是個要臉的人,只能冷哼道:
“哼!我說到做到!李叔,這刀的所有花費,從我私賬走!”
李大師聞言,卻狐疑看向他:
“于少爺,你確定?那塊‘血紋黑鋼’,本是我特意留著,等你凝血境穩固后,給你鍛造雙戟的主材。你真要用了?”
于鋒一聽,心都在滴血,但眾目睽睽,只能咬牙硬撐:
“我確定!李叔,愿賭服輸!”
李大師不再多言,朝譚行點點頭:“三天后。來取刀。”
說罷起身,走到譚行面前,抬起雙手,在他手臂、肩骨、手指、手掌上來回仔細拿捏丈量。
“嗯,骨頭還沒閉合,還在長。刀型得再長三寸,才合你日后體魄。我心里有數了。”
言畢,將桌上涼茶一口飲盡,大步流星離去。
看著李大師干脆利落離開的背影,譚行不由得咧嘴一笑,扭頭就朝于鋒豎起大拇指:
“于大少,瞧瞧!這就叫專業!”
于鋒看著他那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嘚瑟樣,火氣“噌”地就頂到了天靈蓋,差點沒把手里茶杯捏碎:
“滾蛋!三天后自己爬過來拿刀!沒人接你!”
譚行渾不在意地聳聳肩,嬉皮笑臉地轉向于莎莎:
“于同學,到時候記得微我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走吧!我怕我哥要氣炸了!”
于莎莎忍著笑,連忙擺手。
譚行這才心滿意足,轉身插著兜就往外走。
一旦背對于家兄妹,他臉上那點嬉笑瞬間蕩然無存,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仿佛結了一層寒冰。
‘蘇天豪……準備好沒有?你不是要血晶嗎?我可是準備給你帶點朋友過來,希望你喜歡這份大禮。’
他心底冷笑著,步伐加快,身影迅速消失在別墅區綠蔭道的盡頭。
“媽的!”
于鋒死死盯著譚行背影消失的方向,終于憋不住火,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哐當作響。
于莎莎在一旁噗嗤笑出聲:“哎呀哥!不就是五百萬嘛,至于氣成這樣?”
“錢?我是心疼那點錢嗎?”
于鋒猛地扭過頭,額角青筋都跳了跳:“我是憋屈!懂嗎?憋屈!”
他越說越氣,在原地走了兩步,猛地站定:
“這條瘋狗,憑什么能壓我一頭?我必須盡快破關!等老子境界穩固了,非得親手錘爆他不可!”
說完,他根本等于莎莎回應,一把抄起靠在墻邊的玄鐵雙戟,風風火火地沖向家里的訓練室,背影都冒著火氣。
“武瘋子!”
于莎莎看著哥哥急躁消失的背影,無奈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她是真的不理解,武道就那么吸引人嗎?
哥哥就算不練武,也是板上釘釘的玄武重工繼承人,一輩子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為什么非要往死了苦練,整天念叨著要去荒野,去異獸戰場,甚至向往那座隔絕異界的絕望長城,還有長城之外邪神低語、異獸橫行、堪稱人間地獄的異域……那地方光是聽說就讓人毛骨悚然。
哥哥是這樣,譚行也是,她身邊那些有武道天賦的男生,幾乎個個如此。
或許,對于她這個天生武道資質近乎于零的人來說,永遠也無法真正明白....
那種將浩瀚偉力歸于己身、每一分進步都真切掌控在手中的迷醉感,對他們而言,是世上任何財富、權位都無法替代的終極誘惑。
用四個字概括就是......拳既是權!
這四個字也道盡了這個世界最**、最殘酷,也最令人沉醉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