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孫堯之事,所幸喪事也沒有意外,最終辦完。封簡寧也向朝廷上報丁憂的奏疏,并提交正式文書,申請承襲爵位。而承襲爵位卻要在三年丁憂期滿(也就是二十七個月),朝廷才會正式下達襲爵的詔書。
不過,朝廷有時候也會奪情讓其子提前襲爵,但是這一般是出于政治或者軍事需求,很明顯封簡寧不在此列,所以要老老實實守完孝之后才可以。
武安侯府大門上側的兩個白燈籠也需掛滿二十七個月,才能換上紅色。
從封簡寧守孝之日起,封硯初的好日子就結束了,雖然不用日日考教,但也會隔三差五,并且還時不時地,將身邊伺候上下學的小廝叫去盤問,一時之間眾人如臨大敵。
這些伺候的小廝里頭,除了一向規(guī)矩的大郎和膽小的四郎以外,封硯初與三郎倆人的小廝均被拷問出別的東西,這讓原本心里已經有所預料的封簡寧,還是被氣的夠嗆,“將二郎和三郎給我叫來!”
當封硯初來到父親的書房外面時,先是聽見‘啪啪啪’地板子聲,緊接著就看見很多小廝趴在板凳上挨打,這讓他原本猶如揣了塊石頭的心有了些許輕松。
而封硯池來的時候幾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抖個不停,他先是謹慎的四處看了看,然后悄摸蹭到二哥邊上,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二哥,怎么辦?我有點害怕。”
封硯初長嘆一口氣,這一年多他總愛出門,時間長了,這些小廝自然能察覺出一二,不過方才他看了挨打之人,并沒有馮四的出現,所以他覺得自己的事可能比三郎輕些。
雖然沒什么用,不過畢竟是兄弟,還是要口頭安慰一下,“沒事,大不了挨一頓打。”
封硯池一聽這話,更是嚇得不輕,以前是姨娘打他,手底下好歹有個輕重,父親就不一定了。
“父親。”倆人的動作整齊劃一,讓封簡寧覺得真不愧是兄弟,不僅動作如此一致,就連犯事也是一起。
三郎的小廝在他剛開口問詢之時就已招認,因為三郎平日里喜歡約著要好的幾個學生在酒肆聚,所以月錢不夠用,便將一些話本子租出去,賺些零用。
與三郎小廝的干脆利落不同,二郎的小廝直到受不住板子才招了。二郎每次下學后并不喜歡讓他們跟在身后伺候,所以每次一回府就散了,不過他偶爾會從后門溜出去逛,去了哪里就未可知了。
封簡寧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不緊不慢的品著茶,竟有種威壓之感,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可知你們犯了什么錯?”
倆人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三郎早已支撐不住,趕緊認錯,“父親,兒子知錯了!兒子不應該因月錢不夠,就對外租書賺錢。”
“嗯,還有呢?”
“不應與那些學生廝混……”三郎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干凈。
“要不是你實在不成樣子,我才懶得費心,出去領罰!”這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平日的行為對不對,只是因為沒人束縛罷了,而封簡寧并不想在三兒子身上費心,僅是擔心跟著不三不四的人學壞帶累侯府。
“你呢?知道自己錯在何處?”與三郎不同,他對二郎是抱著很大的希望,不僅僅是不給家里惹禍就可以的,而是希望對方將來在科舉仕途上有些成績,所以要求更嚴一些。
封硯初方才進來之前就觀察了院子里正在挨板子的小廝,可這些人里頭并不見馮四,也沒有專門為他開后門的那個下人,而那些小廝并不知道實情,若父親真知道的話,也不會是這副表情。
面對此情形怎么可能承認,所以心中早就思量了一番之后,才說道:“兒子除了偶爾因煩悶去外頭逛了逛之外,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
封簡寧見次子一副我沒犯大錯的表情,有心詐一詐,猛地拍著桌子呵斥,“我早已查清你的底細,竟還敢嘴硬!”
“兒子實在不知犯了何錯,還請父親明示。”封硯初依舊還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懵的表情。
“我原本以為你是因為侍奉你祖父這才耽擱了學業(yè),沒想到竟然還敢一個人偷溜出去,身邊連下人也不帶!”其實這才是封簡寧生氣的真正原因,身邊一個人都不帶,就這么溜出去,若是遇到危險可怎么辦?
聽到這話,封硯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表情未敢有絲毫變化,就怕父親看出什么,“兒子每日進出身邊總跟著下人,便覺得煩悶,所以才甩開小廝去茶館里聽聽書,全當散心。”
封簡寧仔細打量著次子的表情,未見任何變化,心里估摸著此話可能是真的,“即便如此,也不應該一個人出去,我也不打你,你在此處跪上半個時辰反省!”他原本想罰次子跪一個時辰的,但話到嘴邊,又擔心跪壞了膝蓋,就變成了半個時辰。
“是。”事情果然如封硯初預料的一樣,他鎮(zhèn)定的跪在地上,就連表情的變化也不多。
他從未跪過這么長時間,說實在話,在木地板上跪足一個小時,膝蓋還是有些酸疼,這讓他在起身之時還打了一個趔趄。
封簡寧表面上是在看書,其實全程都在觀察。他見兒子整個過程連眉毛都沒皺一下,要不是起來的那一剎那沒站穩(wěn),幾乎都以為膝蓋不疼。
到底不忍心,連忙喊來下人扶著,又囑咐回去記得涂藥。看著離開的次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性格倒是要強。”
回去之后,封硯初看了自己的膝蓋,不過是有些紅罷了,其實連藥都不用涂,只是看著李媽媽和姨娘那快哭了的表情,只能隨她們。
“你父親這是罰你跪了?”王錦娘手里拿著他自己配制的藥膏,一邊涂抹,一邊問,這次倒是比以前強了,起碼沒掉眼淚。
“嗯。”
“是為了什么事?我方才去瞧了三郎,那打的可不輕。”王錦娘有些疑惑,這倆人罰的還不一樣。
“不是什么要緊的事,父親是嫌我出門沒帶小廝。”封硯初輕描淡寫。
“那你以后可要帶著。”王錦娘果然沒重視,她心里還覺得小題大做,畢竟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出門可沒有下人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