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極致的安靜。
靜到只有山洞外傳來的鳥雀吱鳴聲。
風(fēng)裹著草木氣息從洞口吹進來。
輕輕掀動三人衣角。
姜虞看他睜著一雙瑞鳳眼一動不動,心頭生出不好預(yù)感。
與文景聿互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一塊兒。
這人不會從崖上摔下來摔出問題了吧?
就在姜虞要開口說話時,蕭令舟忽的露出清澈又呆呆的表情問她:“你是誰?”
姜虞:“……”真是眼前一大黑。
真被他們猜中了!
蕭令舟摔壞腦子了!?
“你不記得我了?”姜虞試探問。
“你?”他眼中滿是茫然,想坐起身,卻牽扯到了背后和腿上的傷,疼的咬緊牙關(guān):“痛痛痛!好痛!”
姜虞忙扶著他坐起身:“你背上和腿上有傷,不能亂動。”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我受傷了,你一定是我娘子對不對?”
姜虞:“……”
他腦子是真摔壞了嗎?
她怎么有點懷疑呢?
“這是幾?”她豎起一根手指。
蕭令舟:“一。”
“那這個呢?”她又換成三根手指。
蕭令舟:“三。”
這腦子看起來也不壞啊。
他歪著腦袋,清冽如泉水的眼眸亮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不滿的癟嘴:“娘子,我只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了,不是傻子。”
姜虞:“……”這反應(yīng)和傻子也沒區(qū)別啊。
“你還記得你自己叫什么嗎?”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可憐巴巴望著她搖頭:“不記得了。”
“我,你記得嗎?”她指著自己。
他絞著她裙擺,一臉認(rèn)真的回她:“你是我娘子啊。”
姜虞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裝的,撥開他手,故意說:“我不是你娘子,我只是一個路人,看到你從懸崖上掉下來,就救了你。”
他眼眶驀地紅了,看起來很是受傷的樣子:“我不信,你要不是我娘子,怎么會救我,還關(guān)心我?”
姜虞:“……我心善,再說了,我都救你了,關(guān)心兩句不正常么?”
他眼中光亮一點點黯淡下去,不死心的拽著她裙角問:“你真不是我娘子嗎?”
“不是。”姜虞腦中一閃想到了什么,微勾唇角指著文景聿:“看到?jīng)],我有夫君,所以你別叫我娘子了。”
蕭令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眼中淚水唰地一下就出來了,猛地扯住她手腕。
崩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你就是我娘子!”
姜虞一整個驚住了。
蕭令舟在她心中一直是清絕出塵、矜冷疏離那一掛的。
怎么摔到腦子就變成愛哭的無賴了?
不過也側(cè)面驗證了他是真摔壞腦子了。
不然以他性子,她敢當(dāng)著他面說別的男子是她夫君,他能把人砍成臊子。
而且以他身份,也不可能裝傻示人。
要是讓人知道了,他攝政王臉面還往哪兒擱?
想到他是為救自己才變成了這樣,姜虞心下一軟打消了懷疑:“好了好了,逗你的,別哭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用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做什么?
——哭!
這像話么這?
都說美人垂淚惹人憐惜,性別一換她這個顏狗也扛不住啊。
甚至,看到他哭,她還莫名有些興奮是怎么回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渾身一抖直起雞皮疙瘩。
真是和蕭令舟相處久了,她想法也跟著變態(tài)了。
“你沒騙我?你就是我娘子對不對?”
他眼中沁著薄薄水霧,眼尾泛紅,配上脆弱又惹人憐愛的表情,真是……
姜虞心臟滯了下,心底里惡劣心思撓的她好想再來一句“就是騙你的”,把他再次惹哭。
但瞥了眼他后背的傷,她又生生壓下了這個壞心思。
昨日給他包扎,她將他上半身衣裳都脫了,后面包扎好也只給他穿了白色里衣。
原本外袍和中衣都蓋在他身上,隨著他坐起身,此刻都堆疊在了他腿上。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怎么樣了。”她沒回答他的話,伸手去解他里衣帶子。
他扭過身子不讓她碰:“只有我娘子才可以看我,你沒說是,不準(zhǔn)看!”
姜虞懸在空中的手一頓。
心想他腦子雖摔壞了,倒還挺守男德。
“我是你娘子,是你娘子成了吧?趕緊轉(zhuǎn)過來讓我查看一下傷。”
人都傻了,她就順著他點吧。
聽到這話,他開心的轉(zhuǎn)過身,乖乖讓她脫自己衣裳。
在姜虞手要剝他里衣時,似為了確定般他又問了一遍:“你真是我娘子嗎?”
在姜虞連說三個“是”后,他終于不再攔著她。
看到他傷口沒再流血,姜虞放下心來重新給他穿上里衣。
在觸及他純澈雙眸時,她心情沒由來地有些復(fù)雜。
堂堂攝政王,淪為了傻子。
就是活著出去了,以他現(xiàn)在狀態(tài)能應(yīng)對他那些個政敵么?
她深嘆了口氣起身,手腕被拽住。
“娘子,你要去哪兒?”蕭令舟眨巴著眼望著她。
姜虞眸光落在他冷白修長的手上,輕輕拉開:“你餓不餓?我給你拿果子來。”
聞言他低頭摸摸自己肚子,容雅面上扯出純?nèi)粺o害的笑點頭:“餓餓,要吃。”
姜虞又是長嘆一口氣,扶了扶額頭,實在無法想象他那些下屬見到他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拿了果子給他,讓他自己坐著吃,姜虞與文景聿走到另一邊。
“他估計是腦袋磕到石頭了,現(xiàn)在什么都不記得了。”
文景聿看了眼一手拿一個果子啃,還四處張望的蕭令舟,心情沉重道:“他這情況若能盡快找大夫治療,興許能恢復(fù)。”
他在現(xiàn)代時讀的醫(yī)科大,雖只學(xué)了一年,但一些基本的醫(yī)學(xué)常識還是懂的。
蕭令舟就是典型的腦袋磕到石頭后,由于外力沖擊造成腦部組織損傷。
影響了大腦記憶提取和神經(jīng)信號功能傳遞。
他能這么快醒來,說明不是特別嚴(yán)重。
只需找醫(yī)術(shù)精湛的大夫施針,要不了幾次便能恢復(fù)記憶。
姜虞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刺客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殺來了,事不宜遲,收拾收拾,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兒。”
文景聿點點頭應(yīng)下:“好。”
蕭令舟高聲打斷兩人:“娘子,果子沒了,肚子餓餓,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