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巢都永恒的喧囂與基地緊張的發展中悄然流逝,一晃便過去了半月有余。
達爾文的失蹤還是時刻提醒著凱洛斯身上所背負的責任。
這份沉甸甸的壓力轉化為了前所未有的動力,驅使著他幾乎是不眠不休地投入到基地的擴張與實力的提升中。
半月過去,成效顯著。
整個倉庫基地早已不復當初的空曠與簡陋,簡直煥然一新。
原本只是占據一角的指揮中心,如今已成為這片區域名副其實的核心,其周圍,新的補給站如同衛星般拱衛,確保了更多單位的能源與維護需求。
最重要的變化在于軍事力量的暴增。
原有戰斗單位的數量翻了一倍有余!
整整二十五名陸戰隊員,組成了五個標準的戰斗小組,他們身著靛藍色動力甲,手持高斯步槍,在基地內外執行警戒和巡邏任務,肅殺之氣彌漫,令任何潛在的窺伺者望而卻步。
除此之外,基地的火力構成也更加多元化。
三名火蝠組成的突擊小隊成為了應對集群輕甲目標的利器,他們那厚重的橘紅色裝甲和咆哮的火焰噴射器,足以將任何敢于靠近的敵人化為灰燼。
而最引人注目的新成員,莫過于那五名剛剛走下生產線的劫掠者。
這些被某些星際老兵戲稱為“光頭”的重裝步兵,以其標志性的全覆蓋式頭盔和遠超陸戰隊員的魁梧體型而著稱。
凱洛斯打開數據面板。
【單位面板】
名稱:劫掠者(Marauder)
定位:反重型裝甲/突擊步兵
武裝:T-1.2型“懲罰者”榴彈發射器,“壁壘”重型動力裝甲
這些沉默的巨漢是凱洛斯特意為可能遭遇的重裝敵人或輕型載具準備的“驚喜”。他們的出現,極大地彌補了基地在面對堅固目標時的火力缺口。
基地中的建筑也更加完善。
早已完工的兵營不再只是一座孤立的建筑,其側面成功掛載了科技實驗室。
這座附屬設施日夜不停地運轉,利用SCV生產線和沃斯的工程技術,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大量用于武裝信徒的標準化武器,那些結構簡化但性能可靠的高斯沖鋒槍和半身動力甲。
流水線般的作業,確保了凱洛斯“武裝信徒”計劃得以快速推進。
而說到武裝信徒,就不得不提到拉文。
這位前卡地亞老兵的確是一個意外之喜,也是一位極其出色的教練。
他將在卡地亞熔爐中錘煉出的訓練模式,毫無保留地應用在了這批底巢出身的變種人信徒身上。
起初,這些新兵還帶著底巢居民的散漫和對力量的陌生敬畏,但在拉文那精準到厘米的動作矯正以及毫不留情的體能懲罰下,他們迅速褪去了平民的懵懂。
來自真正前線世界的軍事素養,如同最堅硬的錘鑿,將這些原本對戰斗毫無概念的底巢居民,在短短半月內,敲打出了些真正士兵的樣子。
雖然距離精銳還差得遠,但至少行列整齊,令行禁止,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屬于戰士的銳利和紀律性。
只是,細心的凱洛斯發現,拉文這個平時冷硬得像塊石頭的老兵,一旦結束訓練,沒事的時候就愛往莫拉莉斯中尉所在的醫療站跑。
他通常不會靠得太近,只是找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沉默地站著,或是擦拭著他那把與基地制式不同的激光步槍,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偶爾會掃過莫拉莉斯忙碌的身影。
指揮中心的金屬墻壁反射著全息投影臺的幽藍光芒,凱洛斯正審視著一幅粗略標注了下巢各個扇區的地圖。
這時,霍夫曼略顯激動地走了進來,他身上的工裝比往日干凈了些。
“主教大人!”霍夫曼恭敬地行禮,聲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向您匯報大好的消息!我們生存進化教會的擴張速度遠超預期!現在不止是我們所處的這片下巢扇區,甚至更遠的區塊,都有虔誠的信徒自發組織起來,定期舉行禱告集會,頌揚八臂神皇的恩典!”
凱洛斯聞言,目光從地圖上抬起,微微頷首。
他確實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擴張帶來的變化,并非通過報告,而是直接來源于腦海中的系統提示。
隨著信仰人口的穩步提升,每日能夠獲取的兌換點如同涓涓細流匯成小河,正以可觀的速度“水漲船高”。
這為他持續暴兵和升級科技提供了寶貴的資源,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但是......主教大人,”他搓了搓手,臉上興奮褪去,換上了擔憂,“下巢的那些老牌幫派,像裂骨者、毒液幫還有鐵鉤團,似乎對我們這種不受他們控制的擴張非常不滿。他們放出話來,說我們搶了他們的羊,斷了他們的財路,揚言要......要摧毀我們在新區剛剛建立起來的禱告點和物資分發站?!?/p>
凱洛斯對此并不意外,他摸了摸下巴。
將觸手延伸到更遠的地方,必然會觸動這些盤踞在陰溝里的蟲豸的利益。
他們習慣了在絕望中榨取油水,如今看到一片充滿“希望”的新興區域,自然會像嗅到血腥味的變異鼠一樣圍攏過來,試圖撕咬搶奪。
“不必擔心,霍夫曼。”凱洛斯的聲音平穩而有力,“這種情況,我早已預料到了。”
“我會立即調整巡邏方案,增派陸戰隊員小組,機動支援這些外圍據點。”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霍夫曼。
“再說了,我們這半個月來辛苦訓練的圣教軍,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讓你們能夠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兄弟姐妹,保護神皇賜予你們的希望嗎?難道離開了基地的直接庇護,你們就失去了揮舞武器的勇氣?”
霍夫曼先是一愣,隨即眼前猛地一亮,仿佛被點醒了一般!他之前只想著向主教大人求援,卻差點忘了,自己和自己那些同樣受過恩惠、經過訓練的兄弟們,早已不是過去那些任人宰割的綿羊了!
“是!主教大人!您說得對!”霍夫曼的腰桿瞬間挺直了,臉上因激動而泛紅,“是我們糊涂了!光想著依賴您和天使們的力量!我們圣教軍也不是吃素的!有主教大人派出的天兵壓陣,再加上我們自己的兄弟,定叫那些不長眼的幫派雜碎有來無回!還是主教大人深謀遠慮!”
看著霍夫曼重燃斗志、匆匆離去部署的背影,凱洛斯輕輕呼出一口氣。
武裝信徒,不僅僅是為了增加兵力,更是為了點燃他們內心的反抗之火。
希望需要用自己的雙手去捍衛。
將視野離開日益完善的倉庫基地,投向基地外圍,那片與真正混亂底巢接壤的平民區。
這里的景象,與半月前相比,堪稱天壤之別。
在沃斯閑暇時,他會叼著那根似乎永不熄滅的雪茄,駕駛著他心愛的SCV,如同一個移動的工程堡壘,轟隆隆地開進這片區域。
在他的主導和眾多信徒的協助下,危房被加固,破損的管道被更換,堆積如山的垃圾被清理一空,坑洼不平的道路被碾平,甚至鋪上了從廢棄工廠找來的金屬板。
街道雖然依舊狹窄,卻不再泥濘骯臟,顯露出一派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態勢。
居民們的臉上,不再是麻木的灰敗,而是有了些許健康的紅潤和屬于“人”的光彩。
長期困擾他們的各種皮膚病、寄生蟲病在莫拉莉斯中尉定期的巡診下得到了有效控制,隨著教會分發下去的營養合劑和相對干凈的食物水源,大多數人營養不良的狀況也好了許多。
孩子們甚至敢在平整后的空地上追逐嬉戲,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這片在絕望巢都中如同異類般存在的“綠洲”,也引來了不速之客的窺探。
在一條剛剛清理干凈的巷道陰影里,法警澤布拉低了帽檐,將自己完美地隱藏在污漬斑斑的墻壁凹陷處。
他的眼睛透過縫隙,死死地盯著街道上井然有序的人流和那些臉上帶著......希望的居民。
在此處蹲守了已經幾天了。
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幾乎能夾死一只變異蟑螂。
“搞什么鬼......”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和腳邊沉默的生化獒犬赫克托能聽見,“修繕房屋?平整街道?免費治???分發食物?”
“這他媽......還真有在這種地方搞慈善的大善人不成?”
澤布的心中充滿了荒謬感和更深的疑慮。
他見識過太多偽裝在善意之下的陰謀,無論是混沌邪教的滲透,還是異形生物的蠱惑,往往都以小恩小惠開始。
但眼前這一切,規模如此之大,效果如此之好,簡直違背了他對巢都底層生態的一切認知。
“生存醫療商會......八臂神皇......”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腰間的爆矢手槍槍套,“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或者說......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赫克托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內心的劇烈波動,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猩紅的電子眼警惕地掃視著那片“祥和”的街區,仿佛能嗅到那生機勃勃表象之下,潛藏著令它不安的未知氣息。
澤布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試圖從每一個細節中剖析出隱藏的陰謀。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際,一個清冷而帶著些許戲謔意味的女性聲音,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后極近的距離響起:
“怎么了?很奇怪嗎?”
“!!!”
澤布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寒毛瞬間炸起!他甚至能感覺到心臟在那一剎那停止了跳動。
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他猛地轉身,右手已經閃電般按在了腰間的爆矢手槍槍套上,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聲。
然而,當他看清來者時,緊繃的神經和蓄勢待發的攻擊姿態不由得微微一滯。
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在那座古怪倉庫基地有過一面之緣的金發女性諾娃。她正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帶著一絲仿佛看穿了他所有心思的玩味。
“你!”
澤布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聲音因剛才的驚嚇和此刻的惱怒而有些沙啞。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手指依舊沒有離開槍套。
赫克托在他腳邊伏低身體,發出威脅性的低吼,猩紅的電子眼死死鎖定諾娃。
諾娃對他的過度反應似乎毫不在意,她微微偏頭,目光越過澤布的肩膀,掃了一眼那片整潔的街道和面帶希望的居民,然后重新看向他,語氣里的戲謔更加明顯:
“沒見過把人當人看的情況?還是說,你更習慣也更適應那種視生命如草芥,充斥著背叛壓榨和漠視的組織運作方式?”
這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澤布內心某個不愿承認的角落。
他見識過太多帝國的機構,巢都的幫派是如何對待底層民眾的,冷漠,剝削,利用直至拋棄,這才是常態。而眼前這片區域的景象,確實......“不正?!?。
“少在這里花言巧語!”澤布咬牙低吼,試圖奪回對話的主導權,他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如刀,試圖從諾娃臉上找到一絲偽裝的痕跡,“你們,搞出這么大的陣仗究竟有什么陰謀?!是想籠絡人心進行叛亂?還是背后藏著什么異端或者異形的蠱惑?!”
他幾乎是吼出了積壓在心頭的所有猜測,這些念頭在他觀察的這段時間里反復盤旋,每一種可能性都指向災難性的結局。
面對澤布幾乎噴薄而出的質疑和敵意,諾娃只是輕輕擺了擺手。
“陰謀?”她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帶著些許嘲諷,又似乎有些......憐憫?“你想得太復雜了,法警先生。”
“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陰謀。只是我們的指揮官覺得......這個宇宙,這個該死的世界,已經足夠黑暗,足夠悲慘了?!?/p>
“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他不應該讓它變得更壞?!?/p>
“指揮官?”澤布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新的稱謂,眉頭擰得更緊。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了,上次在倉庫,那個藍甲士兵也提到過?!拔?!你說的指揮官到底是誰?你把話給我說明白!”
然而,諾娃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她深深地看了澤布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答案早已擺在眼前,只是你拒絕相信”。
“等等!”
澤布下意識地想伸手攔住她。
諾娃停下腳步,側過頭,回眸一笑。
“那就去上報吧,去告訴你的長官,這里有一群可疑分子在努力讓底巢變得不那么像地獄。沒什么可擔心的,不是嗎?去做吧,去親手毀了這有些刺眼的希望。”
說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幾個閃動,便融入了街道拐角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澤布一個人僵立在原地,手還按在爆矢槍上,臉色變幻不定。
諾娃最后那幾句話,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里回蕩。
“不應該讓它變得更壞......”
“多看看......”
“去上報......”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銹蝕的墻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媽的!”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中的疑慮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開了更多更復雜的漣漪。
他看了一眼腳下依舊警惕的赫克托,又望向那片“勃勃生機”的街區,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動搖。
難道......真的存在這種......純粹的“愚蠢”行為?在這片人性早已磨滅殆盡的鋼鐵墳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