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慘烈變故,讓許辰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后腦。
為什么?
杜重、李默、還有那些動手的唐家、流云宗弟子……他們為什么要突然襲殺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同族兄弟、同門師友?!
這不合理!除非……
許辰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些“背叛者”的臉上。杜重挨了杜少秋瀕死一掌,口吐鮮血,卻依舊掛著那種詭異而麻木的笑容;李默斬斷蕭滕手臂后,眼神空洞,持劍而立,對師兄的慘叫與質問毫無反應;其他幾名動手的武者,神情也大都相似,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識,變成了只知執行命令的傀儡!
“不對!這些人神志不清……他們被控制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許辰腦海。是某種邪術?還是……蠱蟲?!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猜測,隨著四大年輕天驕兩死兩重傷,失去了主心骨和最強威懾,大殿內的混亂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迅速擴散、演變成驚濤駭浪!
“殺!”
“啊!王老三,你干什么?!”
“李四,是我啊!你瘋了嗎?!”
“噗嗤!啊——!”
上一刻還在并肩作戰、或驚恐張望的武者,下一刻突然眼神變得呆滯或瘋狂,毫無征兆地揮刀砍向身邊的同伴、朋友,甚至親人!慘叫聲、怒罵聲、兵器入肉聲瞬間響徹大殿,血腥的混亂以驚人的速度蔓延!
“噗!”
許辰眼神冰冷,毫不猶豫地一劍揮出,將一名雙目赤紅、嘶吼著撲向他的練氣境武者斬首。頭顱滾落,無頭尸身噴著血踉蹌倒地。
然而,殺戮和內亂并非唯一的異變。
“轟隆隆——!!!”
大殿深處,那面原本光滑完整的墻壁,忽然發出了低沉而巨大的轟鳴!墻壁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緊接著,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一道足有數丈高、厚重無比的巨大石門,正緩緩地、勢不可擋地向上升起!
石門尚未完全開啟,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仿佛沉淀了無數歲月的血腥氣味,便如同粘稠的浪潮,從門后的黑暗中洶涌撲出!瞬間充斥了整個大殿!這血氣中,還混雜著一股陰冷、邪惡、令人靈魂戰栗的腐朽氣息。
許辰強忍著胃部的翻騰和心頭的悸動,凝目向那緩緩開啟的石門內望去。
門后,似乎是一個更加廣闊、更加幽深的石室。借著大殿穹頂寶石的微光和石門縫隙透出的詭異紅光,他隱約看到,石室中央,赫然是一個巨大的、如同小型湖泊般的池子!
池中并非清水,而是粘稠翻滾、散發著暗紅光芒的……血水!血池表面不時冒出一個個巨大的氣泡,破裂時散發出更濃的血腥。而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池中央,赫然盤坐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下一層灰黑色的干皮緊緊包裹著骨架,頭顱低垂,長發枯槁披散,看不清面容,如同一具風干了無數年的尸骸。但就在這“尸骸”身上,許辰卻感受到了一種微弱卻極其邪惡、仿佛沉睡的遠古兇獸般令人心悸的波動!
水府主人?!
不!這不是正常坐化的修士遺骸!
看到這里,許辰腦海中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水府的異常出世、甬道的神秘封堵、尸體的詭異枯萎、同門的突然相殘……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個以水府寶藏為誘餌,吸引無數武者前赴后繼,最終將他們變成養料的、巨大而邪惡的陰謀!
“不能讓這怪物復蘇!否則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里!”灰衣老者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散修,見識廣博,此刻也猜到了七八分真相,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
話音剛落,他與那紅衣美婦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與恐懼。兩人幾乎同時暴喝一聲,將殘存靈力瘋狂注入手中的靈錘與靈弓,化作兩道顏色各異的流光,不顧一切地朝著那血池中央的干瘦身影暴掠而去!必須趁其“沉睡”或未完全蘇醒,給予致命一擊!
許辰心中一凜,也認為灰衣老者所言極是。此刻已無退路,唯有一搏!他體內《噬天帝訣》急速運轉,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腦海中蠱蟲霧氣帶來的刺痛與混沌,腳下發力,緊隨灰衣老者二人之后,青魑劍迸發寒芒,也殺向血池!
然而,事情豈會如此順利?
“嘩啦啦——!!!”
就在灰衣老者和紅衣美婦人即將沖入石室、接近血池邊緣的剎那,血池中的血水猛地劇烈翻滾起來!緊接著,一聲低沉暴戾的嘶鳴響起!
一條水缸粗細、覆蓋著漆黑鱗片、卻隱隱泛著一層詭異血光的粗大蟒尾,如同地獄中揮出的魔神之鞭,攜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威勢,猛地從血水中抽出,橫掃而來!速度之快,力道之猛,遠超之前!
“不好!”
“鐺!轟!”
灰衣老者怒吼,掄起八角靈錘硬撼;紅衣美婦咬牙,將靈弓橫在身前格擋。
兩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幾乎同時炸開!
即便有靈器在手,倉促之間,兩人也難敵這蓄勢已久的恐怖一擊!灰衣老者如遭山撞,靈錘脫手,虎口崩裂,整個人向后倒飛,狠狠砸在大殿石柱上,口噴鮮血。紅衣美婦更慘,靈弓雖未脫手,但那股巨力震得她雙臂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纖細的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拋飛,人在半空便已鮮血狂噴,氣息瞬間萎靡。
“嘩啦!”
血水向兩側分開,一顆猙獰碩大的頭顱緩緩升起。正是之前逃入水府的烏鱗蟒!
但此刻的烏鱗蟒,與之前截然不同!它身上的傷口不僅全部愈合,漆黑鱗片邊緣竟隱隱透出暗紅色的血光,氣息比之前強橫了何止一籌!最駭人的是,它那大如磨盤的頭頂兩側,竟鼓起了兩個拳頭大小、微微蠕動的肉包,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破體而出!
二階巔峰!甚至……觸摸到了三階的門檻?!
許辰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前有神秘詭異的血池骷髏,后有實力暴增、兇威滔天的烏鱗蟒攔路!水府出路被封,四大年輕高手非死即殘,大殿內幸存者還在自相殘殺或被控制……此刻,誰還能是這烏鱗蟒的對手?誰又能阻止血池中那恐怖存在的復蘇?
“桀桀桀……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太晚了。”
一陣沙啞干澀、如同夜梟啼哭般的怪笑聲,忽然從血池所在的石室陰影中響起。
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黑袍中、面容枯瘦如骷髏、眼神陰鷙如禿鷲的老者,緩步走了出來。他手中握著一根白骨法杖,杖頭鑲嵌著一顆不斷蠕動的血色珠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邪氣。
許辰看見這黑袍老者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轟然沖上頭頂,無邊的殺意如同火山爆發般從心底噴涌而出,幾乎要沖破他強行維持的理智!
是他!
秦靜的師尊!
殺害父親許戰天、屠戮許家族人、將他投入地牢淪為蠱皿的元兇之一!
那張陰鷙枯瘦、如同禿鷲般的臉,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化作血海深仇!半年地牢非人折磨中的每一個日夜,他都在腦海中無數次勾勒這張臉,發誓要將其碎尸萬段!
“凡是踏入此地之人,都將成為血護法大人復蘇的……最佳養料。”黑袍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掃過殿中混亂的人群和地上的尸體,眼中流露出一種近乎狂熱的滿足。
“你……你到底是誰?!”灰衣老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抹去嘴角鮮血,又驚又怒地問道。
“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黑袍人陰冷一笑,枯瘦的手掌對著灰衣老者隨意一揮。
“咻!”
一道細如發絲、幾乎融入昏暗光線的黑芒,以肉眼難以捕捉的恐怖速度、飛射而出!
灰衣老者駭然失色,全力催動殘存靈力,同時想要揮動靈錘格擋。但那黑芒速度太快,軌跡更是刁鉆詭異!
“噗嗤!”
一聲輕響。
灰衣老者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向自己胸口。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不知何時已然出現,正對著心臟位置。沒有鮮血立刻噴涌,但那血洞周圍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腐爛、萎縮!
“呃……你……”灰衣老者眼中生機迅速流逝,指著黑袍人,喉嚨里發出嗬嗬聲,最終帶著無盡的不甘與恐懼,仰面倒地,氣息全無。那柄八角靈錘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你也去死吧。”黑袍人目光轉向驚恐萬狀的紅衣美婦,再次抬手。
“不……饒命……”紅衣美婦花容失色,轉身欲逃。
“噗!”
同樣一道黑芒閃過,從她后心貫入,前胸透出。紅衣美婦嬌軀一顫,軟軟倒下,美麗的眼眸迅速失去神采,手中的靈弓也隨之滑落。
抬手投足間,連殺兩名擁有靈器的凝氣后期高手!黑袍人的實力,恐怖如斯!恐怕已至半步真氣境,甚至更高!
“都給我……去死吧!化為血護法大人的養分!”黑袍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說,血池中的存在催促著他。他寬大的袖袍猛地一震!
“嗡嗡嗡——!!!”
一股濃密的、如同活物般翻滾的灰色霧氣,自他袖中洶涌而出!仔細看去,那根本不是什么霧氣,而是由無數只細如微塵、背生薄翅、口器尖利的詭異蠱蟲匯聚而成的“蟲云”!蟲云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振翅聲,散發著腐朽與死亡的氣息,朝著大殿中剩余那些尚未被控制、仍在抵抗或驚恐逃竄的武者席卷而去!
“啊——!這是什么?!”
“蟲子!好多蟲子!”
“滾開!呃啊……救……”
灰色蟲云所過之處,凄厲到極致的慘叫聲響成一片!被蟲云籠罩的武者,無論練氣還是凝氣,護體靈力如同紙糊般被蝕穿,無數蠱蟲瞬間鉆入他們的口鼻、耳朵、甚至毛孔!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血肉精華被瘋狂吞噬,短短兩三息,便化作一具具干干凈凈的森白骸骨!場面之駭人,宛如人間煉獄!
大殿中,還站著的人越來越少。
黑袍人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持劍而立、眼神“呆滯”似乎也被“控制”了的許辰身上。他之前忙于操控大局和殺人,并未仔細辨認。
“我倒是留意你很久了。”黑袍人上下打量著許辰,枯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能連番大戰,奪得兩件靈器,甚至斬殺楊廣……倒是個不錯的好苗子,天賦、心性、運氣皆是上乘。殺了可惜,正好……可以煉成我最得力的‘蠱奴’。”
他并未認出許辰。半年地牢折磨,許辰早已形銷骨立,面貌氣質與當初清風城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天才判若兩人。加之此刻許辰刻意偽裝,黑袍人只當他是某個運氣好的散修天才。
黑袍人并不打算立刻殺死許辰,他需要一些有潛力的“手下”來辦事。他枯瘦的臉上露出森然笑意,對著許辰隔空一掌拍出!
“砰!”
一股無形卻沛然莫御的陰寒掌力隔空襲來,許辰“猝不及防”,直接被轟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墻壁上,又滑落在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萎靡”,手中的青魑劍也“脫手”飛出。
“就是現在!”黑袍人心念一動,那彌漫大殿的灰色蟲云分出一小股,如同有生命般,朝著倒地的許辰蜂擁而去,瞬間從他的口鼻、耳竅鉆入!
“啊——!!!”
許辰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雙手死死抱住腦袋,在地上劇烈地翻滾、抽搐,仿佛正在承受無法想象的痛苦。他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濕透了衣衫。
黑袍人冷漠地看著,嘴角噙著殘忍的笑意。他知道,這是蠱蟲侵入識海、試圖掌控神魂時必然的反應。抵抗越激烈,說明神魂越強,煉成的“蠱奴”潛力也越大。他很有耐心。
數息之后,許辰的“掙扎”逐漸微弱下去,最終徹底停止了動彈,靜靜地躺在那里,眼神變得空洞、呆滯,失去了所有神采,與之前那些被控制的武者如出一轍。
“你,過來。”黑袍人命令道。
許辰身體微微一顫,仿佛接收到指令的傀儡,動作略顯僵硬地從地上爬起,低著頭,步履蹣跚地走到黑袍人面前,和其他幾名同樣被控制的武者站在一起。
“主人。”許辰和其他人一樣,用毫無波瀾的語調,恭敬地稱呼道。
黑袍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另一邊重傷倒地、氣息奄奄的蕭滕和趙毅。
“你們二人,出身名門,資質也是不俗。雖然廢了,但煉成蠱奴,看家護院倒也勉強夠格。”說著,他再次驅使兩股灰色蟲云,分別撲向無力反抗的蕭滕和趙毅。
片刻之后,眼神空洞、傷勢被蠱蟲暫時壓制的蕭滕和趙毅,也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黑袍人面前,與其他“蠱奴”站在一起。
“主人。”兩人同樣恭敬低頭。
“很好。”黑袍人環視一圈,大殿之內,除了血池中的存在和烏鱗蟒,以及他自己,就只剩下這不到十名被他控制的“蠱奴”還站著。其余近萬武者,盡數化作了地上的枯骨,他們的血液早已通過地面隱秘的溝槽,匯入了那巨大的血池之中。
許辰、蕭滕、趙毅等人身上的儲物戒、靈器,也早已被黑袍人收起,包括那柄青魑劍和玄壘靈甲。此刻的許辰,身上只剩破爛的衣衫。
“本座,乃是血神教蠱護法座下大弟子。”黑袍人背負雙手,對著許辰等“蠱奴”緩緩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傲然與狂熱,“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本座的手下,需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你們的任務,便是在此,守護血護法大人……徹底蘇醒!”
“是,主人!”許辰等人木然應道。
黑袍人轉身,面向那血池中央的干瘦骷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哈!萬人精血,雖然無法讓血護法大人立刻恢復到巔峰狀態,但助您從這八十年的沉睡中醒來,已是綽綽有余!待到血護法大人功成復出,我血神教卷土重來,指日可待!太商國……哼!”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尸山血海、宗門俯首的未來。
……
砂河岸邊。
黃昏的余暉將河水染成一片暗金。原本喧囂的河岸,此刻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蘆葦的沙沙聲,顯得異常寂靜荒涼。
一襲如烈火般鮮艷的紅裙,悄然飄落。裙裾拂過岸邊的碎石,未染塵埃。
女子約莫雙十年華,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氣質卻清冷如高山雪蓮,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凜然。她腰間懸著一柄古樸長劍,劍鞘上刻有流云紋飾。
她望著前方砂河河心。那里,水位已經重新上漲,那座曾驚鴻一現的古老水府,此刻已完全沉入渾濁的河底,只在水面留下些許微不可察的漩渦痕跡。
“八十年前,血神教余孽‘血護法’在太商國境內大肆屠戮,以生靈鮮血修煉魔功,犯下滔天殺孽,致使十數城鎮化為鬼域。”女子朱唇輕啟,聲音清脆卻帶著冰冷的肅殺,“我五大宗門聯手圍剿,終在落星谷將其重創,可惜最后關頭,仍被其以秘法逃脫,自此銷聲匿跡。”
“根據宗門卷宗記載,血護法最后消失的蹤跡,便在砂河鎮一帶。近日砂河水府出世,萬人涌入,卻無一人走出……宗門懷疑,此事或與那魔頭有關。”她柳眉微蹙,美眸中閃過一絲憂色,“師尊命我前來查探,看來……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萬人入府,無一人生還。這絕非尋常水府探險該有的結果。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卻令她靈魂感到厭惡的陰邪血氣。
“是與不是,一探便知。”
女子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劍,周身氣息不再收斂,一股遠超凝氣境的磅礴威壓隱隱散發開來,令周圍空氣都為之凝滯。她抬起纖纖玉手,蔥白般的五指于胸前捏出一個玄奧劍訣。
“流云劍氣,破!”
櫻唇輕吐,一道凝練無比、宛如實質的淡青色劍氣匹練,自她指尖呼嘯而出!劍氣初始不過尺許,離手后迎風暴漲,化作一道數丈長的璀璨劍虹,撕裂空氣,發出清越劍鳴,以無堅不摧之勢,狠狠斬向下方的砂河河心!
“轟隆——!!!”
平靜的河面瞬間被狂暴的力量炸開!滔天巨浪沖天而起,渾濁的河水被強行排開,露出了下方那青黑色的水府穹頂!
“咚!!!”
劍氣匹練結結實實地轟擊在那厚重的青銅大門之上!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敲擊在巨鐘上的巨響轟然爆發,聲震四野!整座水府都隨之劇烈震動了一下,連河岸地面都感受到了清晰的震感。
水府深處,血池石室之外。
盤坐在血池邊調息、操控著蠱蟲監視外圍的黑袍人,猛然睜開了眼睛!枯瘦的臉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有人在強攻水府大門!好強的劍氣……是真氣境!”他霍然站起,眼中厲色一閃。
“咚咚咚!!!”
外界,攻擊并未停止。那紅裙女子見一擊未能破門,毫不氣餒,玉手連揮,一道道威力驚人的淡青色劍氣如同流星趕月,連綿不絕地轟擊在青銅大門之上!整個水府在這狂暴的攻擊下持續震顫,穹頂不斷有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隨時可能崩塌。
“你們在此,守護血護法大人,不得離開半步!”黑袍人對許辰等“蠱奴”厲聲吩咐,同時心念溝通烏鱗蟒,“隨我來!”
他身形一閃,化作一道黑煙,朝著水府入口方向疾馳而去。那頭氣息恐怖的烏鱗蟒也嘶鳴一聲,扭動龐大的身軀,緊隨其后。
水府入口處,煙塵彌漫。厚重的青銅大門上布滿了劍痕,但依舊堅固,門上的血色陣法紋路劇烈閃爍,化解著大部分攻擊力道。
黑袍人透過門縫,隱約看到了外界那道凌厲的紅色身影,感受到那純凈而磅礴的真氣境威壓,心頭一沉。
“該死!五大宗門的人這么快就找來了?還是個棘手的劍修!”他咬咬牙,對烏鱗蟒下達指令,“攔住她!”
烏鱗蟒嘶吼,撞破殘存的禁制,沖出水面,掀起滔天浪花,撲向岸邊的紅裙女子。
黑袍人則躲在門后,尋找機會,企圖偷襲。
然而,真氣境與凝氣境的差距,猶如天塹。
岸邊的紅裙女子面對兇威滔天的烏鱗蟒,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手中劍訣一變。
“云龍斬!”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璀璨、隱隱有龍形虛影纏繞的青色劍罡破空而出!
“噗嗤——!!”
鮮血如同瀑布般噴灑!烏鱗蟒那堅韌無比、足以硬抗靈器劈砍的鱗甲,在這道劍罡面前如同紙糊!劍罡毫無阻礙地斬入了它的脖頸,幾乎將其頭顱斬落!
“嘶嗷——!!!”烏鱗蟒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砸得河水翻騰,卻無法阻止生機的流逝。
黑袍人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敢偷襲?趁著烏鱗蟒垂死掙扎制造混亂,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逃,化作一道黑煙,以最快的速度逃回水府深處,狼狽不堪地跌倒在血池邊緣。
“血護法大人!不好了!”他顧不得儀態,對著血池中央的干瘦骷髏嘶聲喊道,嘴角還掛著未擦凈的血跡,“外面……外面來了一個真氣境的女劍修!實力極強!烏鱗蟒被其一劍重創,弟子……弟子也不是她一合之敵!”
他雖是蠱護法大弟子,實力了得,更有諸多詭異蠱術,但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依舊不堪一擊。若非烏鱗蟒拼死阻攔,他恐怕連逃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血池中,粘稠的血水微微波動。
那具一直如同真正尸骸般盤坐不動的干瘦骷髏,那深陷的眼窩里,兩點微弱卻令人靈魂凍結的血色光芒,緩緩……亮了起來。
如同沉睡的兇獸,睜開了眼睛。
“廢物。”
一個沙啞、干澀、仿佛兩塊骨頭在摩擦的聲音,直接在黑袍人和所有“蠱奴”的腦海中響起,帶著無盡的冰冷與暴戾。
黑袍人身體一顫,連忙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弟子無能!請血護法大人恕罪!” 他雖是血神教另一位護法(蠱護法)的座下大弟子,地位不低,但在這位以嗜殺殘忍著稱的血護法面前,依舊如同螻蟻,大氣不敢喘。
血池中央,那具“骷髏”緩緩地、極其僵硬地……站了起來。
粘稠的血水順著他的骨骼和干皮滑落。他抬起頭,那兩點血色光芒掃過石室,最后仿佛穿透了石壁,望向了水府之外。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強大百倍的恐怖威壓,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緩緩彌漫開來。石室內的空氣變得粘稠、冰冷,充滿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真氣境……的鮮血……”骷髏的下頜骨微微開合,那沙啞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混合著殘忍、渴望與無盡怨毒的興奮。
“好久……沒有痛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