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你真會說話。”

身后忽然響起傅云舟帶笑的嗓音，低沉玩味，像是帶了點故意的調侃。

姜歲抬眼，就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夜色昏沉，光影交錯，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覺得那雙眼像是帶了幾分揣測，又夾著一絲危險的探究，想要從姜歲身上挖出什么秘密。

她心口微微一緊，本想移開視線，結果便被人粗魯地扳了回來。

“嘖，我在和你說話！”宋渝西不滿地捏著她的下巴，聲音低啞。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心里會升起一股怪火，只是本能地想讓這個人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心底閃過一絲煩躁，他又嫌自己矯情，干脆把姜歲的臉甩開，雙手插兜，冷聲道：

“去拿行李?！鳖D了頓，又加重語氣，“搬回二樓?！?/p>

“好?！苯獨q應下。

她將后邊的行李一件件搬了下來，正準備去提安辰川的東西時，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偏偏這一眼，正好被傅云舟捕捉到。

“怎么了？”傅云舟語氣慵懶

姜歲停頓了一下，還是開口：“安先生的行李，我能碰嗎？”

話音未落，安辰川卻連眼神都沒給她，徑直上前，自己提走了。

姜歲垂下眼，也沒再多說。

其實，再多一個行李她也拿不上去，現在正好，一手一個。

進屋后，她將拖鞋整齊放好，語聲溫柔：“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就餐了。”

宋渝西看著眼前少年低眉順眼的樣子，心里竟越發舒坦。

可正因如此，他反而忍不住想逗弄對方。

他慢悠悠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挑釁：“能脫鞋？”

姜歲明顯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當眾提這種近乎惡劣的要求。

傅云舟則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更深，卻并不出聲，只抱著臂，耐心十足。

安辰川雖然沒有朝這邊看，但姜歲能感覺到，他也在等自己的反應。

但隨即又很快掛上溫和的笑容，聲音輕緩：“宋先生，是今天練習太累了嗎？我去搬個凳子來，你坐下，我替你脫?！?/p>

宋渝西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對方，故意惹對方生氣，沒想到對方竟順著話說下去，還反過來關心起自己。

那種姿態，讓他胸口一窒，生生噎住。

“……有病?！?/p>

他別開臉，聲音里帶著點煩躁，可心底的不快已經快被一種莫名的愧意替代。

傅云舟看著這一幕，終于忍不住低笑出聲。

他走過姜歲身邊時，忽然俯下身，唇幾乎擦過她的耳尖，吐息灼熱，“沈朝……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p>

尾音拉得極輕，姜歲微微一怔，下意識抬起頭，卻只來得及看到傅云舟上二樓的背影。

安辰川也跟著上了二樓，可沒多久，對方就從樓梯口低頭望下來，看著姜歲，淡淡道：“上來。”

姜歲一愣，隨即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估計是發現自己進他房間了。

她立刻跑到了二樓，解釋道，“安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沒經過你的允許，就直接進去打掃了。我本來是……”

安辰川垂眸看著她，眼神冷漠，“你想找什么？”

聲音低沉，極好聽，卻給人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姜歲被盯得背脊微涼，但還是保持著笑容：“你誤會了，這是工作要求，是我的職責，必須做?！?/p>

她索性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照片遞過去：“你看，我每次打掃前后都會拍照，幾點進去、幾點出來都有記錄，每個角落也都留了備份?！?/p>

她語速很快，急切地想證明清白，“我考慮過您的情況，所以格外謹慎，絕沒有別的意思?！?/p>

安辰川眼皮一抬，淡淡道：“太吵?！?/p>

姜歲一僵，臉上閃過一瞬的窘迫，隨即低聲道：“對不起?！?/p>

“再有，就滾。”他冷冷吐出最后一句，轉身關上房門。

關門前，眼角卻不經意地朝樓下的趙麗芳掃了一眼。

姜歲望著緊閉的門，唇角卻悄然上揚。

這句滾，不是只對她一個人說的。

現在，已經有兩個人開始對趙麗芳心生不滿了。

她壓下心底的得意，從二樓慢慢走下去，臉上帶著一副被教訓后的窘迫。

趙麗芳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站在客廳，等待著他們下來就餐。

姜歲走過去，低聲開口：“趙姐，安先生他……”

“你只是做了你的工作?！壁w麗芳淡淡道，“不用多想，有什么我會跟王姐解釋的。”

姜歲點點頭，輕聲道：“嗯，謝謝趙姐。”

趙麗芳環顧一圈，吩咐道：“你先忙著，我去看看熱水燒好了沒有。待會兒他們要洗澡?！?/p>

她前腳剛走，宋渝西就換上睡衣從房間出來。

黑色家居服松松掛在身上，領口微敞，鎖骨與胸肌若隱若現，燈下線條被拉得又冷又撩。

他捕捉到姜歲的視線，挑了下眉：“好看？”

姜歲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有些幼稚，嘴上卻配合得很乖：“宋先生穿什么都好看。”

“拍馬屁?！彼跉庀訔墸那閰s明顯好了起來。

他今天回屋時，看見那條黑色內褲被疊得規整，安安靜靜放在床頭。

他腦海里像被誰撥了一下，昨天自己摸到了一支手，

一雙很軟，溫熱，骨節卻分明的手……昨晚仿佛還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小渝西。

他的目光落到姜歲的手上，停了片刻。

姜歲不明白宋渝西怎么又發瘋，盯著自己的手看，但她能感覺出來不是什么好事兒，她直接走過去給宋渝西拉開了凳子。

“宋先生，快吃飯吧。”

話還沒落地，宋渝西忽然握住她的手。

掌心一合，手指被他包住，很小，很軟，貼上去又讓他拿不準。

像昨晚記憶里的那雙，又好像不太一樣。

他低下眼，看著姜歲，“你昨天看見我喝醉了？”

姜歲點頭，“對。”

“和我單獨相處過沒有？”

姜歲覺得頭疼，她不愿提起洗衣房的事：“我和趙姐一起把你抬回去的。”

宋渝西瞇了瞇眼，垂眸看她：“為什么答非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