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行事如此高調,我不過略費了些銀錢心思,便把你的喜好、乃至你傾慕何種性情的男子,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我只需按圖索驥,將自己稍稍‘規整’成你喜愛的模樣,再在那場宮宴上與你‘偶然’邂逅。”
“結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為需要幾次偶遇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沒想到,頭次見面,你就上了鉤。”
“說什么太傅之女心高氣傲?說什么高門貴女眼高于頂,哪有那么難,拿下你,簡直易如反掌。”
“待你入了局,我便開始對你若即若離,百般推拒,再‘無奈’告知你我已有發妻。果然,你就如那傳聞所說,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瘋狂!”
“為了得到我,竟連下藥這等下作手段都使了出來……你這般‘熱情’,我若不成全,豈不是太不解風情了?”
“反正……”
他頓了頓,目光輕蔑地掃過她慘無血色的臉,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惡意的暗示,
“那一夜,你不是也很沉醉其中,不是也很享受嗎?”
張氏的雙眸驟然變得猩紅,眼底翻涌著滔天的恨意。
她死死咬住牙關,幾乎能聽見自己齒根摩擦的聲響,雙手用力抓住沈仕清捏著她臉頰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皮肉之中。
她一字一句,從齒縫中擠出嘶啞的聲音:
“你!你早就知道我要給你下藥!你是故意裝作中計的!你根本不是為了對我負責才娶我……”
“你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你就是沖著娶我來的!你一早就把算盤打到了我張家頭上!”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拿我當墊腳石!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全是你的陰謀!”
沈仕清輕嗤一聲,眼中掠過一絲譏誚,仿佛聽到什么可笑之事。
他慢條斯理地抽回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調慵懶卻字字如刀:
“說什么算計不算計,這世上之事,不過是你情我愿。你遞藥,我接杯,何來欺騙?”
張氏目眥欲裂,渾身顫抖。
她原以為自己是棋手,卻沒想到早成了他人棋局中的一子。
她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撕裂:
“你說你已有妻室——是不是也是為了激起我的好勝心?!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拋棄你的發妻對不對?!”
“你根本就不是因為我才將何氏貶妻為妾的!你早就算計好了讓她做妾——是不是!”
沈仕清挑眉,像是欣賞著她崩潰的模樣,緩緩站直身子,輕笑著整理了一下衣袖,語氣淡然卻冰冷:
“何家不過一介商賈,縱有萬貫家財,除了能稍稍打點官場瑣碎,于我在朝堂大業有何助益?宓兒做正妻,終究是身份不夠。”
他略頓一頓,嘴角彎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意,繼續說道:
“不過,我沈仕清念舊。即便她做不得正室,我也不會虧待她。榮華富貴、安穩日子,一樣都不會少。他日我若飛黃騰達,她即便為妾,也一樣沾得上光。”
張氏像是被這句話徹底刺穿,忽然發出一陣凄厲而瘋狂的笑聲,笑聲里裹著濃濃的自嘲和絕望: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蠢!我真是蠢貨!我居然還以為……是我憑本事斗贏了何氏!我還得意是我把她從正妻的位子上拽下來,自己憑本事一步一步坐上你沈家主母之位!”
她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驟然狠厲,直直射向他:
“原來根本不是我贏了她!是你!是你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這一切全都是你的算計!!”
沈仕清面色淡漠如古井無波,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卻字字如針,刺得人生疼,
“我待宓兒,從來真心實意,未曾有半分虧待。對你,我也盡了男人該盡的責任,未曾推諉搪塞,還依著你的心意娶你進門,讓你堂堂正正做沈家的主母——怎么能叫算計呢?”
他微微傾身,目光似笑非笑,卻透著刺骨的涼意:
“說起來,你該謝我才是。若不是我娶你,你未婚生子的事又如何藏得住,名聲盡毀也是遲早的事,等到那時這京城之中,還有哪個體面人家肯要你?”
他語氣漸緩,卻愈發刻薄,像是一把鈍刀慢慢割開人的尊嚴:
“你性子刁鉆、言行潑辣,容色不及宓兒半分,還日日在這后宅之中欺她辱她,哪有半點主母的氣度?”
“而我——始終寬宏大度,不曾與你計較。你嫁給我,不是你的福氣,又是什么?”
張氏聽得渾身發抖,幾乎氣笑出聲。
她眼中的恨意如淬毒的刀刃,直直射向他:
“你!你竟還有臉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一個‘福氣’!好一個‘大度’!”
“沈仕清,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無恥之尤!”
她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猛地抬起頭,臉上綻出一抹譏誚至極的冷笑:
“所以,我每次趁你出府故意折磨何氏、辱她踩她……你其實全都知道,是不是?!你是故意裝作不知情的,對不對?!”
沈仕清嘴角微揚,似嘲似諷,坦然承認:
“自然知道。我身為沈家主君,府中大小事務,何時逃得過我的眼睛?”
“你一次次尋釁刁難,宓兒卻一次次忍讓——她良善大度,從不與你計較,也從不到我面前哭訴討要公道。”
他語氣漸冷,目光如冰,對比之間盡是對張氏的鄙夷:
“你看看她,再看看你自己。她處處以大局為重,不愿令我煩憂。而你——整日糾纏于后宅瑣碎,斤斤計較、無休無止!”
他冷哼一聲,終是道出最殘酷的現實:
“若不是她出身商賈、門第不及你,家中助力遠不如你張家——我又怎會讓你這等潑婦掌家?若是宓兒為主母,遠比你要稱職得多。”
張氏聽著沈仕清親口承認知曉一切,臉上的諷刺越來越深,仿佛一層寒霜凝結在她眼底。
她低聲喃喃,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控訴這荒唐的一切:
“難怪……難怪她始終伏低做小,從不反駁……難怪無論我怎么羞辱折磨,她都默默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