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寒玉和司寒商姐弟倆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被病痛偷走的童年,正在被這座山一點一點地補償回來。
每日功課一結束,兩人便像出籠的小鳥,最大的樂趣,就是往茶園下的犬舍跑。
尤其是司寒商,這小子膽子大得沒邊。
“閻王,我來啦!”伴隨著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喊,小小的身影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抱住“閻王”粗壯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勁兒想往上爬。
正在給別的狗梳毛的趙明松眼皮一跳,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見那頭能止小兒夜啼的“閻王”,身子一僵,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悲鳴,暗紅色的眼眸里滿是生無可戀。
它不敢躲,更不敢用力,生怕一爪子把這個小祖宗給拍飛了,只能任由司寒商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龐然的身軀生無可戀的倒在草地上,跟主人的小徒弟滾作一團。
許寒玉安靜地蹲在一旁,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給一只德牧順著毛,嘴里還小聲地念叨著什么,那只威風凜凜的德牧舒服地瞇起眼睛,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
宋河此時來交接班,看著滾作一團的一人一狗也笑了,“'閻王'走,帶著你的小弟,咱們該去巡山了。”
許寒玉抬頭,“宋河叔叔,我能跟著一起去嗎?”
宋河看著許寒玉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p>
雖然不知道司家什么來歷,但兩個孩子剛到浮云山時的樣子就像只剩一口氣了,宋河哪敢帶著孩子上山。
“宋河叔叔,我們就跟在后面,絕不亂跑?!痹S寒玉拉著他的衣角,輕輕晃了晃,語氣軟糯,帶著一絲懇求。
旁邊的司寒商有樣學樣,抱住了宋河另一條腿,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附和:“對!不亂跑!閻王會保護我們的!”
宋河哭笑不得,“真不行,山里最近野豬鬧得兇,昨晚上還拱壞了北麓的一片菜地,野豬又大又臭,一口一個小孩子?!彼魏釉噲D用事實嚇退他們。
誰知司寒商眼睛一亮,非但沒怕,反而更興奮了:“野豬!我要看打野豬!”
最終,在兩個孩子的軟磨硬泡下,宋河敗下陣來。
“說好了啊,必須緊緊跟著我,一步都不許離開!要是走不動了,也不要硬撐,明白嗎?”他反復叮囑,得到了兩個小腦袋鄭重其事的點頭。
于是,一支奇怪的巡邏隊出發了。
宋河走在最前面,同組的戰友站在最后,兩個孩子被他們護在中間,滿臉新奇地東張西望。隊伍的四周,七八條精悍的護衛犬扇形散開,邁著無聲的步伐,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林木。
而體型最龐大的“閻王”,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兩個孩子中間,如同一座移動的黑色小山,沉默而可靠。
剛開始的一段路,還是人工修葺過的山路,山風清爽,鳥語花香,兩個孩子嘰嘰喳喳,像是在郊游。
可越往山林深處走,道路便越發崎嶇,林間的光線都暗淡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腐葉氣息。
一陣風吹過,司寒商突然指著東側,“那里?!?/p>
“都別出聲,跟緊我。”宋河壓低了聲音,反手握住麻醉槍。
“閻王”走上前,與宋河并排而立,它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死死地鎖定著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粗壯的尾巴也垂了下來,不再搖動。
許寒玉緊張地攥住了弟弟的手,司寒商也難得地安靜下來,屏住了呼吸。
“哼哧……哼哧……”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伴隨著蹄子刨動泥土的聲音,從灌木叢后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帶著一股蠻橫的腥風。
宋河他也沒想到,今天運氣這么“好”,竟然真的撞上了。
“嘩啦——”灌木叢猛地被撞開,一頭體型堪比小牛犢子,渾身鬃毛如鋼針般炸立的巨大野豬,沖了出來!
在它身后,還跟著七八只體型稍小但同樣兇悍野豬,組成了一個極具沖擊力的野豬群!
為首的那頭公豬,獠牙外翻,閃著森然的冷光,顯然就是這片山林的野豬王。
“我...凸(艸皿艸 )!” …饒是宋河膽子大,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兩個孩子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的麻醉槍連射出去。
然而,還不等野豬王發起沖鋒,一道黑色的閃電,已經迎了上去!
“吼!”一聲震徹山林的咆哮,那聲音不再是平日的低吼,而是充滿了王者威嚴的怒吼!
它四肢發力,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驚人速度,如同一顆黑色的炮彈,正面撞向了那頭數百斤的野豬王!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兩輛高速行駛的摩托車迎頭相撞。
塵土飛揚間,那頭不可一世的野豬王,竟被“閻王”一頭撞得踉蹌后退,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就在“閻王”與野豬王正面硬撼的同時,其余的護衛犬動了。
三條最強壯的卡斯羅和羅納威,成品字形從側翼包抄,精準地咬向另外幾頭成年母豬的后腿和脖頸,一擊即中,絕不戀戰,利用靈活的身法不斷騷擾,分割戰場。
另外四條退役犬,則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將那些試圖沖向孩子們的半大野豬死死攔住,它們的撕咬精準而高效,每一口都對準要害。
野豬王被撞蒙之后,徹底陷入了狂暴,它低頭猛沖,鋒利的獠牙如同兩把匕首,狠狠地刺向“閻王”的腹部。
“閻王”龐大的身軀靈活的躲過了獠牙的穿刺,同時張開血盆大口,那口鋒利的牙齒,如同鋼刀一般,一口咬住了野豬王粗壯的脖頸!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野豬王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兩下,便再也沒了聲息。
一場足以讓普通獵人團滅的遭遇戰,在短短幾分鐘內,便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