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江霧玥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樓下。
遠(yuǎn)遠(yuǎn)地,她就看見公寓門口的臺階上,蜷縮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走近些,借著昏黃的路燈光,她看清了那個人。
是顧時硯。
他穿著單薄的襯衫,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孤零零地坐在臺階上,低著頭,額前碎發(fā)垂落,遮住了眉眼。
江霧玥的腳步停住,眉心擰緊。
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聽到腳步聲,顧時硯猛地抬起頭。
看到是她,他眼睛倏地亮了一下,急忙站起身。
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擠出一個笑容:“玥玥,你回來了。”
江霧玥冷下臉,警惕地看著他離:“你來干什么?誰告訴你地址的?”
見她如此防備,顧時硯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他解釋:“這個公寓……原來是母親名下的,我問了母親,她就告訴我了。”
江霧玥的臉色逐漸沉下去,他急忙補(bǔ)充:“玥玥,你別誤會,我不是來糾纏你的,我只是……只是想跟你道歉。”
顧時硯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傾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有些涼,語氣懇求。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故意帶你去那里,不該說那些話……”
“之前看到那張照片,我太生氣了,才會失去理智。玥玥,你可不可以原諒我這一次?”
江霧玥任由他牽著,沒有一絲動容:“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回去。”
顧時硯眼中痛色更濃,握著她的手腕微微收緊:“玥玥,我知道我錯了,真的知道了。你不在家,那棟房子空蕩蕩的,安靜得讓我難受……”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江霧玥冷笑,“我不會再回去了,顧時硯,你死了這條心吧。”
或許是酒精放大了情緒,顧時硯的眼眶微微泛紅。
他看著眼前這個決絕的女人,心里慌得厲害。
“就算……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也等到協(xié)議結(jié)束,行不行?就這段時間,讓我照顧你,補(bǔ)償你,好不好?”
見江霧玥不為所動,他急切地說:“今天我看到阿衍,我就想起以前的事……玥玥,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不比你和裴衍之短,我們……”
“夠了!”江霧玥猛地打斷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是啊,他們認(rèn)識很久了。
A市的豪門圈子就那么大,江家鼎盛之時,與顧家、裴家皆是世交。
她不僅與裴衍之青梅竹馬,與顧時硯同樣相識于年少。
只是那時,顧時硯身邊永遠(yuǎn)跟著怯生生的養(yǎng)妹蘇挽星,他對蘇挽星呵護(hù)備至,幾乎寸步不離。
他們這群年紀(jì)相仿的少爺千金聚會,顧時硯也總是因為要顧及蘇挽星而顯得疏離,與他們交集不深。
那時的顧時硯,和桀驁不馴、吊兒郎當(dāng)?shù)呐嵫苤畮缀跏莾蓚€極端。
他待人接物禮貌周到,舉止言談溫和有禮,是標(biāo)準(zhǔn)的豪門謙謙君子模樣。
后來母親為她選定婚事時,她覺得這樣溫潤的性子,或許能給她安穩(wěn)。
誰能料到,那溫潤如玉的表象之下……
就在這時,顧時硯的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挽挽”兩個字。
江霧玥心中莫名一松。救星來了。
她知道,他很快就要離開了。
顧時硯皺起眉,看著來電顯示,遲疑了片刻,才有些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蘇挽星嬌弱無助的聲音:“哥哥,你怎么還不回來呀?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好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醫(yī)院看看?”
若是往常,顧時硯早已心急如焚。
但此刻,他眉頭鎖得更緊,語氣煩躁:“張媽不在嗎?你讓她陪你去。我現(xiàn)在還有事,走不開。”
說完,他不等蘇挽星再開口,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這一下,連江霧玥都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顧時硯收起手機(jī),重新看向江霧玥,眼神無比認(rèn)真。
“玥玥,你看到了嗎?我會向你證明的。我已經(jīng)在盡量減少去她那邊了。孩子固然重要,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再丟下你一個人。”
看著他急于表現(xiàn)的模樣,江霧玥心中不是感動,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嘆了口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
“顧時硯,嫁給你這一年,我滿心滿眼都是你,恪守本分,努力想做好你的妻子,我問心無愧。”
“反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我,傷害我。”
“如果不是蘇挽星懷了孕,事情敗露,我不知道還要被你們蒙在鼓里多久。”
“我們之間早就完了。所以,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
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為這段關(guān)系畫上了休止符。
說完,她輕輕揮開了顧時硯的手。
不再看他瞬間灰敗絕望的表情,江霧玥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公寓。
“砰”的一聲輕響。
冰冷的門,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