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閣晨鐘響起時,云澈已站在枯榮谷南側的偏僻山道上。他換了一身青灰色外門弟子服,腰間掛著劉執事新發的儲物袋(內裝十塊下品靈石與三瓶聚氣散),面上掛著尋常弟子的恭謹,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四周。
昨日與紫猙長老的對峙,讓他意識到丹閣內部暗藏危機。而那句“多留意南疆來的散修”,更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探尋真相的方向。
根據劉執事提供的情報,近月來確有三批南疆散修以“采集珍稀靈草”為名進入枯榮谷,其中兩批已被紫猙長老“接見”,第三批今日剛到。
云澈壓低聲音,運轉《基礎斂氣術》將修為壓制在煉氣三層,這才走向山道盡頭的一處簡陋茶棚——這里是散修們歇腳的地方。
棚內已有七八名身著粗布短打、氣息駁雜的修士,正圍坐喝茶。他們皮膚黝黑,眼角帶有風沙侵蝕的細紋,腰間多掛著獸骨或劣質鐵器,顯然是常年行走在南疆荒漠的散修。
云澈揀了個空位坐下,要了一壺粗茶,狀似隨意地搭訕:“幾位師兄也是來枯榮谷采藥的?”
為首的絡腮胡大漢抬頭看了他一眼,粗聲道:“小兄弟面生得很,是剛入丹閣的?”
“是?!痹瞥狐c頭,“劉執事讓我來熟悉環境,聽聞谷里有血魂草,不知幾位可曾見過?”
“血魂草?”絡腮胡大漢嗤笑一聲,端起茶碗,“那玩意兒邪性得很,我們這些跑荒漠的,可不敢碰。倒是聽谷里的人說,紫猙長老最近在找什么‘天’字草,說是能引動地脈靈氣……”
“天字草?”云澈心頭一跳,“可是葉片上有血色符文的那種?”
絡腮胡大漢瞳孔微縮,壓低聲音:“小兄弟怎會知道?那草長在黑風峽深處,周圍全是毒瘴與尸骨,我們上次去探,折了三個兄弟!”
“黑風峽?”云澈追問,“可曾在附近見過穿紫袍、氣息陰冷的長老?”
“紫袍?”另一名瘦高散修插話,“前日夜里,我親眼見紫猙長老帶著兩個黑衣護衛往黑風峽去了!還背著個青銅箱子,箱蓋上刻著‘天’字!”
“青銅箱子?‘天’字?”云澈呼吸微促,這與他在幽谷玉骨洞府中見過的血色符文薄絹、紫猙長老培育邪物時用的墨玉小瓶,線索逐漸串聯!
“小兄弟問這些作甚?”絡腮胡大漢警惕起來,“莫不是想搶我們的生意?”
云澈連忙擺手,從儲物袋中摸出兩塊下品靈石推過去:“師兄莫怪,我只是聽聞血魂草能治家師的頑疾,急著尋藥罷了?!彼麑㈧`石往前又推了推,“若師兄愿告知黑風峽的路徑,這兩塊靈石便當謝禮?!?/p>
絡腮胡大漢盯著靈石,又看了看云澈誠懇的眼神,終于松口:“黑風峽在谷外三十里的亂葬崗,入口有天然石陣,需以活物血祭才能開啟……”他壓低聲音,“紫猙長老昨日已去過,今日怕是又要動手!”
云澈心中一凜。紫猙長老今日要去黑風峽,意味著血魂草的培育已到最后一步!他必須趕在紫猙之前,找到關鍵證據!
“多謝師兄指點!”云澈起身告辭,臨走前又道,“對了,方才聽師兄說紫猙長老帶著青銅箱子,可還記得箱上‘天’字的寫法?”
絡腮胡大漢比劃了一下:“是個歪歪扭扭的‘天’,最后一豎拖得老長,像根釘子……”
云澈記下這個細節,轉身疾走。他需要在紫猙長老到達黑風峽前,抵達那里,并找到血魂草的線索!
……
黑風峽入口,亂石嶙峋,陰風呼嘯。云澈抵達時,正值正午,陽光被兩側陡峭的山壁切割成碎片,照在入口處的石陣上——那是由七塊青石組成的北斗七星陣,每塊石頭上都刻著扭曲的血色符文。
“以活物血祭……”云澈目光掃過石陣,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只淬了毒的短刃(得自青木鎮獨眼龍)。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石陣中心的青石上。
血珠滲入石縫,石陣微微震動,發出低沉的嗡鳴!七塊青石同時亮起血色光芒,入口處的毒瘴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條幽深狹窄的山路。
云澈屏息凝神,持承影劍而入。山路兩側布滿尸骨,白骨堆中散落著破碎的法器與染血的衣物,顯然曾有修士在此隕落。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濃。云澈運轉破妄真瞳,只見山路兩側的巖壁上,密密麻麻刻著血色符文,與絡腮胡大漢描述的“天字草”葉片上的符文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云澈瞳孔收縮,“血魂草并非自然生長,而是用活人血祭與符文催生的邪物!”
他加快腳步,終于在山路盡頭看到了一幕——
三株通體血紅、葉片如火焰般跳動的怪草,正扎根于一具新鮮的白骨之上!每株草的根系都深入白骨骨髓,貪婪地吸收著尸氣!而在草叢旁,紫猙長老正手持青銅小鏟,小心翼翼地挖掘著白骨旁的血色泥土,裝入一個刻著“天”字的青銅箱中!
“血魂草…果然是用活人血祭與尸骨精華培育的邪物!”云澈心中怒火翻涌,這完全違背了百草堂“懸壺濟世”的宗旨!
紫猙長老似有所覺,猛地抬頭,陰鷙的目光如刀般射來:“小崽子!你竟敢跟蹤至此!”
云澈不退反進,承影劍嗡鳴出鞘,太初劍氣在劍身流轉:“紫猙長老,你私藏邪物,培育血魂草,可知犯了宗門大忌?!”
“大忌?”紫猙長老冷笑一聲,手中青銅鏟一揮,“這血魂草,是天機閣要的東西!只要煉成,便能讓南疆百萬修士臣服!至于宗門…哼,等大事成了,誰還管得了這些小事?”
“天機閣?”云澈心頭劇震,“你竟勾結外敵?!”
“外敵?”紫猙長老眼中泛起瘋狂,“這天下,本就該由強者掌控!百草堂這些迂腐之輩,守著幾株靈草茍延殘喘,不如與我合作,共謀大事!”
他猛地掐訣,三株血魂草瞬間綻放出妖異的紅光,濃郁的尸氣與血腥氣如浪潮般涌來!同時,數十道黑影從兩側山壁中撲出——竟是紫猙長老豢養的邪修死士!
“小崽子,受死吧!”紫猙長老獰笑著,抬手便要催動血魂草!
云澈眼神一冷,太初道種在胸中劇烈跳動!他左手捏碎一枚“破陣符”(劉執事所贈),右手承影劍劃出一道灰蒙蒙的弧線!
“微塵劍陣·星隕!”
三道細若游絲的太初劍氣,撕裂虛空,精準無比地點向三株血魂草的根系!
“噗!噗!噗!”
血魂草的根系被瞬間斬斷,妖異的紅光驟然熄滅!紫猙長老臉色大變:“不!我的血魂草!”
邪修死士蜂擁而上,云澈揮劍如風,承影劍在手中挽出數朵劍花,太初劍氣如暴雨般傾瀉!每一次揮劍,都有一名死士倒在血泊中!
紫猙長老怒吼一聲,親自撲來:“小畜生,我要你死!”
他雙手結印,周身黑氣翻涌,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朝著云澈當頭拍下!
云澈不退反進,《七星步》 施展到極致,身形如鬼魅般側身避開,同時左手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縷太初靈力,狠狠點向紫猙長老的膻中穴!
“噗!”
紫猙長老如遭雷擊,身形劇震,噴出一口黑血,黑色手掌瞬間消散!
“你…你竟然是太初道的傳人?!”紫猙長老驚恐地看著云澈,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云澈冷笑一聲:“太初道的劍,專斬邪佞!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他舉劍逼近,紫猙長老慌忙后退,卻被腳下的血魂草殘根絆倒!云澈趁勢一劍刺出,承影劍沒入他胸口半寸!
“呃…”紫猙長老眼神渙散,掙扎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簡,塞入口中嚼碎咽下,“你…你永遠得不到…天機閣的秘密…”
云澈瞳孔一縮,急忙上前,卻見紫猙長老七竅流血,生機迅速流逝。
“可惜…還是讓他毀了證據…”云澈嘆息一聲,正欲離開,卻敏銳地察覺到——
紫猙長老咽下的玉簡中,殘留著一縷極其微弱的靈識波動!
他立刻盤膝坐下,運轉太初道種,神識探入玉簡殘魂!
一段混亂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
天機閣閣主(白發老者)站在高臺上,下方是無數跪拜的修士;
——血魂草被放入巨大的青銅鼎中,鼎上刻著“鎮壓九州氣運”;
——紫猙長老跪在閣主面前:“屬下已培育出足夠血魂草,只待七月十五,血月當空,便可啟動血祭大陣,引動九州地脈,讓閣主…登臨大道!”
——閣主撫須大笑:“好!待我掌控九州氣運,便是天道!”
“七月十五…血月當空…血祭大陣…掌控九州氣運…”云澈倒吸一口涼氣,這些詞組合在一起,赫然指向一場顛覆整個大胤王朝的巨大陰謀!
而百草堂,不過是天機閣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云澈眼神冰冷,將紫猙長老的尸體與血魂草殘根付之一炬,隨后迅速離開黑風峽。
他必須在七月十五前,將此事告知木青前輩或司天監,阻止這場浩劫!
而此刻,他腰間的太初道種,似乎也因吸收了血魂草的殘余靈氣,微微發燙,仿佛在預示著…更激烈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