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軒。
金嬤嬤侍候著沐浴出來的大姑娘穿戴,待坐到黃花梨梳妝椅前,又拿出一盞值十金的蘭膏抹發,一縷清幽的冷香瞬間散開。
鏡中嬌麗的容顏把滿屋子的金玉擺設都給比得俗氣了,金嬤嬤笑著說:“姑娘長得這般好看,以后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家小子。”
“若能遇到像爹爹這樣待娘真摯的男子,又愿意入贅的,我便成親。”雖上世被欺成那樣,但時君棠從小就是在父母的恩愛之下長大的,也是希望找一個對自己好的俊美男子過一輩子。
金嬤嬤撲哧一笑:“姑娘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
說著話時,巴朵走了進來:“大姑娘,女樂已經救回來了,身體受了不少傷,養上一陣子應該會沒事。接下來送她出城嗎?”
“我答應了救她一命,讓她去城外的莊子里養傷。告訴她,想活命的話,三年內不可以離開莊子。”
“姑娘還要收留她?”
“她是沈家的污點,留在我這里,以防萬一。”時君棠越想越覺得這沈氏是重生的,她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毀了趙晟。
但她救了趙晟,這梁子怕是結下了。
她得為自己留個后招。
此時,小棗走了進來:“大姑娘,主母來了。”
因著不用再通稟,小棗這話剛落,齊氏便走了進來。
“這大晚上的,有事差人來說一聲便行。”時君棠盡量放溫和聲音說:“不必事事都親自過來說。”齊氏總把自己放在微未的位置,這點讓她很無奈。
“這事,我想親自過來問。棠兒,五日后便是主母的祭日,我,我們一塊去山上祭拜嗎?”齊氏一臉期待地問道。
時君棠愣了愣,時間過得好快,母親的忌日要到了,以往都是分開的:“我們一塊去。”
齊氏喜笑顏開,高興地走了。
“金嬤嬤,我以前在父親母親祭日時,對齊氏他們是不是做得太很過分了?”時君棠輕問道。
“姑娘小小年紀失去雙親,心里難免痛苦,發些脾氣也是正常的。”
“嬤嬤一直這般護著我,可會把我寵壞的。”
金嬤嬤輕梳著大姑娘的頭發:“在老身的心里,姑娘就跟親孫女一樣,再寵也是應該的。老身看得出來,齊氏母女三人待大姑娘也是真心的,姑娘若覺得心里虧欠,彌補的辦法多的是。”
時君棠朝著鏡中的金嬤嬤親昵地一笑,點點頭。
時氏的族墓在齊云山的山頂,正面能看到整個云州城,無比開闊。
小棗點了香火交給時君棠和齊氏母女三人。
齊氏跪拜時,邊哭邊說著這一年來的事情,說的都是時君棠的點點滴滴。
有些事,連時君棠自己都不記得了,反倒是通過齊氏的嘴想起一些來,真沒想到她都一一地記著。
相比于時君棠的清冷,時君蘭和時明瑯一臉悲泣地跪在齊氏身后抹著眼淚。
若在平時見到,時君棠定會覺得齊氏太過惺惺作態,如今卻別有一番感觸,若人死后真的有靈魂,想來她的母親聽著齊氏這么一番嘮叨,也知道她是如何成長的吧。
“長姐,你不跟母親說點什么嗎?”時君蘭問。
“不知道說什么。”時君棠確實有很多的話,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甚至覺得有些無法面對母親,畢竟上一世死得那么慘,挺丟臉的。
等她有些成就的時候再來跟母親說說話吧。
山上有不少的冬櫻花,開得正猛。
山腰還能看見賞櫻的人。
一家人難得出門,步伐也都放得極慢。
“這些冬櫻真漂亮啊。”時君蘭輕快地穿行在緋紅的花海間,裙裾隨風輕揚,像是一只靈動的玉蝶,漂亮極了。
時明瑯調皮的追在后面跑,邊跑邊跳起拍打著冬櫻枝頭,霎時間千萬片紅櫻如雨紛落,林風徐來,花瓣翩躚起舞,直吹到了時君棠的臉上。
“火兒,時康,去看著他們一些,別讓他們跌倒了。”時君棠吩咐道。
“是。”
齊氏和時君棠跟在后面。
“你每年都會跟我母親說那么多話嗎?”時君棠問道。
齊氏點點頭:“我答應過主母,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人世了,每年都會來她說說棠兒的成長。”
“謝謝。”
齊氏笑得開心:“不用謝。”
時明棠神情略微不自在地轉向另一頭。
此時,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山腳。
時君蘭和時君瑯先扶著長姐上了馬車,倆人上馬車時,馬車底突然竄出一個壯年男子,一把將上來的馬夫踢出去,抓住韁繩一聲‘駕——’
馬車瞬間奔出很遠。
齊氏一看這情況,傻了。
“該死的。”時康見狀,迅速駕上另一輛馬車追著去。
幾名護衛反應極快,雙腿追著馬車,不一會便都上了馬車追趕。
小棗扶住齊氏:“夫人不用擔心,大姑娘一切都有安排。”
“安排?那人躲在馬車底,也是棠兒安排的?”齊氏抱有希望地問。
“這個倒不是。”這點大姑娘怕也沒有料到,她們只布了局,至于對方是怎么個出現,確實有些意料之外,小棗心里也萬分著急。
齊氏一聽差點昏過去。
此時的姐弟三人被馬車顛簸得東倒西歪,連坐都不穩。
時君蘭和時明瑯連連尖叫。
時君棠也沒想到傅家派來的人竟然會在馬車車底,明明出來的時候檢查過,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躲上來的。
沒有任何的猶豫,時君棠從懷里拿出匕首握在手中,朝著策馬的人狠狠刺去。
男子自是留意著后邊,厲聲道:“找死。”手中長劍抵擋,下一刻,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時君棠,一手捂住了脖子,眼睛瞪著她另一手的暗器。
“確實是找死。”時君棠一把將人踢下了馬車,雙手拉住韁繩。
奈何馬兒受了激,壓根就不聽使喚,飛快地朝著林子里飛奔。
前頭已經沒有路,到處都是荊棘和大樹,也虧得這些,馬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
下一刻,時君棠又被震回了馬車內。
“長姐,馬車好像要散架了。”時君蘭哭著喊道。
時君棠看了眼外面:“君蘭,明瑯,咱們得找個合適的地方跳車,要不然會很危險。”
“我不要,我害怕。”姐弟倆哭道。
“相信長姐,不會有事的。嗯?”時君棠將兩人抱在懷里:“君蘭,你是姐姐,你先跳,好不好?”
“我害怕。”時君蘭死死地抱住長姐,不愿意跳。
此時,時明瑯一抹眼淚:“長姐,阿姐,我是男子漢,我先跳。”
時君棠一臉欣慰地看著弟弟:“好。”
然而,真到了要跳的當口,時明瑯又后悔了,死死抓住馬車口不愿跳。
看準時機,時君棠扳開小弟死拽著車口的手,一腳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跳——”